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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清华简”“安大简”看《楚世家》中早期楚史的建构

在周朝诸侯国之中,楚国是最另类的国家。虽然被认为是“十二诸侯”之一,但它却早早称王,在春秋时期也长期与中原为敌,自称“我蛮夷也”;另一方面,它又以华夏自居,自称“抚有蛮夷以属华夏”,积极接受华夏文化。对于楚国的早期历史,过去主要依据的是《史记·楚世家》。但《史记》是西汉史书,不能完全反应周代情况;幸亏建国以来出土了大量战国楚简,让我们更加深入了解这个江汉大国的早期发展史。

神话时代:天帝与火神

根据《楚世家》记载,楚国的祖先可以追溯到黄帝。黄帝生昌意,昌意生帝颛顼,也就是屈原所说“帝高阳之苗裔兮”的高阳氏;之后高阳又生称、称生卷章、卷章生重黎。重黎在帝喾时担任负责火的官职火正,从而被帝喾封为祝融。之后共工反动叛乱,于是帝喾命祝融攻打共工,但祝融没有消灭共工,于是祝融也受到惩罚,被帝喾杀死,而让其弟弟吴回接任火正,仍然被称为祝融。

之后吴回又生下陆终,陆终有六个儿子,都是母亲裂腹而生,分别是昆吾、参胡、彭祖、会人、曹姓、季连,其中季连姓芈,就是芈姓楚王的祖先。昆吾氏在夏朝做过诸侯之长,被商汤灭亡;彭祖氏在商朝做过诸侯之长,在商末也被灭亡。季连生附沮、附沮生穴熊,但之后的世系就不清楚了。在周文王时,季连的后代叫鬻熊,鬻熊侍奉周文王,不过他很早就去世了。

以上就是《楚世家》对西周以前楚国历史的记载,这些内容与其说是真实的事件,不如说只是追溯的世系。顾颉刚先生在《答刘胡两先生书》中就指出:“自从春秋以来,大国攻灭小国多了,疆界日益大,民族日益并合,种族观念渐淡而一统观念渐强,于是许多民族的始祖的传说亦渐渐归到一条线上,有了先后君臣的关系,《尧典》、《五帝德》、《世本》诸书就因此出来。”那么,周朝时楚国有对自己世系追溯的说法吗?

公元前640年,楚成王责备夔国不祭祀祝融和鬻熊,夔国是楚国的支系分封国。但夔国国君却认为,当初夔国先君熊挚有病,因为生病而流窜至夔。那个时候熊挚就失去楚国的救助了,为什么还要祭祀楚国的先君呢?楚成王大怒,派令尹成得臣和斗宜申灭亡了夔国。关于熊挚奔夔的问题下文再议,值得注意的是,楚成王为何只提到祝融与鬻熊?比较可能的情况是,当时楚国比较重要的祖先只有祝融与鬻熊,并没有什么黄帝、颛顼、季连等人。

祝融这个人物,大家应该都不陌生,他就是传说中的火神。在《山海经·海外南经》里,祝融兽身人面,坐乘两龙;在《吕氏春秋》里,夏季的天帝是炎帝,祝融是炎帝的辅神;在楚帛书里,天帝炎帝让祝融派青、朱、黄、黑四神奠定三天和四极;唐人司马贞《补三皇本纪》,又记载了共工与祝融交战,共工怒撞不周山的神话。可见文献里的祝融极具神性,很难说是个历史人物;《楚世家》的祝融攻打共工,原型大概也是水火交战的神话。

另一方面,随着神话的古史化,祝融也被纳入上古帝系。《山海经·海内经》说炎帝和妻子赤水之女听訞生炎居,炎居生节并,节并生戏器,戏器生祝融,这里的祝融是炎帝后人;而另一篇《大荒西经》却说颛顼生老童,老童生祝融。据《左传》,祝融又是颛顼之子犁;而《管子》则说祝融是黄帝六臣之一。如此纷乱的记载,可见祝融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,当然,既然三皇五帝都是古史化的结果,也不可能有一个叫“祝融”的官号。

但《海内经》《管子》的说法都没有延续下来,《左传》中祝融为颛顼之子犁(黎)却得到发扬。《山海经·大荒西经》中,在颛顼与祝融之间加上老童一代,又说老童生了重、黎两兄弟,颛顼令重献上天、黎邛下地,这也就是“绝地天通”的神话。而祝融也由一个“黎”变成了“重”“黎”两兄弟,但在《左传》中,“重”是少昊的弟弟句芒,担任的是木正;并非是担任火正的颛顼之子。

老童这个人物,在战国时期被定型为祝融之上的楚国先祖。在荆州包山楚简、江陵望山楚简和新蔡葛陵楚简中,均提到楚国的三位重要祖先——“三楚先”,即老童、祝融与另一人。《大戴礼记·帝系》中上述说法得到进一步发展。《帝系》说颛顼娶滕奔氏女禄氏生老童,老童娶竭水氏女高緺氏生重黎、吴回兄弟,吴回氏生陆终。可见,《帝系》的重黎、吴回大致对应的就是《大荒西经》的重、黎,但之后又多出陆终一代。

陆终其人来自祝融的分化。《帝系》中有“陆终六子”的说法,即陆终娶鬼方氏之妹女隤氏,女隤氏三年不孕,剖开左胁出来六子:樊(昆吾)、惠连(参胡)、籛(彭祖)、莱言(云郐人)、曹安和季连,季连就是芈姓始祖。而在《国语·郑语》中,却有“祝融八姓”的说法,即己姓(昆吾、苏、顾、温、董)、董姓(鬷夷、豢龙)、彭姓(彭祖、豕韦、诸稽)、秃姓(舟人)、妘姓(邬、郐、路、偪阳)、曹姓(邹、莒)和芈姓。

可以佐证的是,春秋邾公釛钟中邾公自称“陆融”之后,这个“融”字与楚帛书、包山楚简“祝融”的“融”都从虫从庸,仅左右互置。郭沫若、杨宽、童书业等均认为陆终来源于祝融的分化,此说可从。《楚世家》的世系书写主要建立在《帝系》之上,不同的就是在颛顼和老童之间还增加了“称”一代。可见,从《左传》到《史记》,楚国的祖先神由仅仅一个祝融丰富出了颛顼(高阳)—称—卷章(老童)—重黎—吴回—陆终这个世系。

传说:“子事文王”与“文王之师”

前文提到《左传》中,楚人最重要的两位先祖是祝融与鬻熊。在《史记·楚世家》里,芈姓始祖季连生附沮,附沮生穴熊,之后的世系就不清楚了,直到周文王时才出现一个鬻熊。但在荆州包山楚简和江陵望山楚简中,提到的“三楚先”是老童、祝融与鬻熊三人,而在新蔡葛陵楚简中提到的却是老童、祝融与穴酓三人。鬻熊与老童、祝融并列不奇怪,但为何穴熊能代替鬻熊与老童、祝融相提并论,这暗示穴熊可能是鬻熊的另一种写法。可以佐证的是,清华简《楚居》也说季连降生在穴穷,娶盘庚的孙女妣隹,生下两个儿子;季连之后又有穴酓,生下侸叔和丽季。《楚居》无鬻熊,穴酓(熊)是丽季之父,这与《楚世家》中熊丽之父为鬻熊也吻合。那么《楚世家》的穴熊、鬻熊实际上正是一个人的分化。唯一吊诡的是,季连作为楚国认可的芈姓得姓始祖,却不在战国最重要的“三楚先”之列。所幸,2015年安徽大学入藏了一批战国竹简,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新的史料。

“安大简”全文未公布,据整理者黄德宽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概述》一文透露,“安大简”有一批楚史类文献,其中记载了颛顼生老童,老童生重、黎、吴、韦(回)四兄弟。黎氏即祝融,有子六人,幼子为季连。在这一说提出重、黎、吴、回乃是四人(重、黎二人与《国语》《山海经》一致),祝融即黎(与《左传》一致),未提到陆终其人(印证陆终为祝融分化)。更有意思的是,还讲了一个酓(熊)氏来源的故事。

在安大简这篇文献里,祝融派使者去找季连,但季连躲在山洞不出来,外面的人放火烧洞,季连害怕了,说“酓”。使者回去禀告祝融,祝融说“是穴之熊也”,于是就将季连命名为穴酓(熊)。之后穴熊生熊鹿(丽),穴熊去世后熊鹿即位。根据这个说法,不但穴熊就是鬻熊,而且季连也就是穴熊。更重要的信息是,过去周代文字中楚国“熊”氏均作“酓”,一般认为是秦始皇书同文后的结果,但在这个传说里,季连说“酓”应该就是“狗熊”的“熊”。

这表明将战国的“酓”改为汉代的“熊”可能并非秦人的丑化,而是在战国时期就有这种通假的用法了。“酓”除了通为“熊”又假为“琴”。在《大荒西经》又有老童生祝融、祝融生太子长琴的说法,长琴还发明了流行音乐。《吴越春秋》中提到,楚琴氏随逢蒙学射箭,威震诸侯,那么这个“楚琴氏”应该就是楚王,“琴”即“酓”,那么太子长琴也是鬻熊的分化。至于说太子长琴“始作乐风”,当然是一种望文生义的传说。

根据战国竹简,我们知道鬻熊、穴熊、季连、长琴应当同是一人分化,实际上鬻熊本人可能也与祝融有关。顾颉刚、杨宽先生就认为祝融、鬻熊也系一人之分化,郭永秉先生认为这种推论在音韵学上也能成立。不过在《左传》中,祝融与鬻熊就已经是并列的两位始祖;而且鬻熊之后的楚国世系相对完整,所以鬻熊应该是一位真实存在的人物,也是楚人可以追溯到最早的信史始祖,但其得名可能仍与祝融有关,身上也有不少传说色彩。

《楚世家》说鬻熊“子”事文王,关于这个“子”,有人解释为像儿子一样、有人解释为鬻熊之子、有人解释为鬻熊的尊号,总之都反映楚国对周的臣服;但春秋前期楚武王却说鬻熊是周文王之“师”,关于这个“师”,有人解释为老师、有人解释为火师,不过后来就有了鬻熊是周文王老师的传说,并且出现了一本伪托鬻熊的著作《鬻子》,内容是鬻熊与周文王、周武王的对话,但这与《楚世家》说鬻熊早卒相矛盾,鬻熊似乎没能活到周武王时代。

至于“楚”的得名由来,《楚居》中也有提到,说的是穴熊的配偶妣烈胁部裂开生下丽季,因为用“楚”这种植物来敷伤口,所以才有了“楚”这个族名。这个传说明显与《大戴礼记·帝系》中陆终之妻女隤氏剖开左胁生六子为同一传说的分化。其实“楚”“荆”大概都是当地盛产的植物。1977年,陕西岐山周原发现一片刻有“曰今秋,楚子来告父后哉”的甲骨文,一般认为这就是鬻熊奔周的证据,不过此“楚”是否楚国,证据还不算太充分。

至于鬻熊之后的历史,《楚世家》又是这样描写的:鬻熊生下熊丽,熊丽生下熊狂,熊狂生下熊绎。周成王时期把熊绎分封到楚蛮的丹阳,为子男一级的爵位。熊绎与鲁公伯禽、卫康伯牟、晋侯燮、齐丁公吕伋一起侍奉周成王。熊绎刚到楚国时,“筚路蓝缕以启山林”,后多用来形容创业之艰难。再往后熊绎生下熊艾、熊艾生下熊䵣、熊䵣生下熊胜和熊杨,兄弟两人先后即位,之后就由熊杨的儿子熊渠继承国君。

《楚居》提到季连降居隈山,沿汌水而上,与妣隹通婚生子;到穴熊时迁徙到京宗,又生侸叔和丽季,之后有酓忹;然后就是酓绎与屈紃,他们迁徙到夷屯。这里还说了个有趣的典故,当时酓绎太穷,以致祭祀用的牛还要晚上到鄀国宗庙去偷,所以后来楚国都有了夜祭的习惯。值得注意的是,汉人王逸注《楚辞》提到屈原的屈氏先祖是楚武王子屈瑕;但《左传》的屈瑕却仅是楚武王时最高统帅,不似武王之子,从《楚居》则发现屈氏可能在楚国建国就存在。

不过整体来看,从鬻熊到熊渠这一段,《楚居》的世系与《楚世家》相差不大,更多只是人名写法上的差异。此外还有一个著名公案,春秋时期管仲责问楚成王使者,说了一句周昭王“南征不复”,而使者却让管仲去水边问,齐国也没有进一步举动。《初学记》引《竹书纪年》提到周昭王十六年攻打“伐楚荆,涉汉”,十九年“丧六师于汉”,末年“南巡不返”,大概是说周昭王死于南征“楚荆”,当然这个“楚荆”是否是楚国也证据不足。

从季连(鬻熊)到熊渠,楚国历史缓慢进入了传说时代,但史料主要还是依靠春秋战国的书写,目前没有一件带有铭文的楚国青铜器出土,可以想见此时楚国发展之落后,是否真的与周朝存在臣服、敌对的关系还很难说清楚。

信史:熊渠子异说与楚厉王之谜

根据《史记·楚世家》,在周夷王的时候,王政衰落,诸侯攻伐,熊渠在江汉颇有势力,出兵灭亡庸、扬越、鄂三国,野心开始膨胀了起来。居然一口气封了三个儿子为王:其中长子熊康为句亶王、次子熊红为鄂王、三子熊执疵为越章王。句亶、鄂、越章大概对应的就是之前攻下的庸、鄂、扬越三国。要知道,当时周天子都是王,熊渠子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?不过周夷王之后的周厉王比较强硬,迫使熊渠不得不取消了王号。

熊渠子以善射闻名。《新序》有一个熊渠子的故事,说熊渠子夜晚外出巡查,看到一头卧在地上的老虎,慌忙之中一箭射了过去,下马查看却发现箭羽都射入了一块石头里,但再次射的时候箭都折断了。当然这个传说应该来自对《史记》李广射虎的移植,不过也说明熊渠子以武力著称当时。《吴越春秋》中善射的楚琴氏,大概也就是指熊渠子。《楚世家》说熊渠子太子熊毋康早死,由另一子熊挚红即位,“挚红卒,其弟弑而代立”,也就熊延。

《楚世家》中熊渠的三个儿子,分别为早死的熊毋康(熊康)、即位的熊挚红(熊红)、篡位的弟弟熊延(熊执疵),这里其实就有两种写法了,可能来源于不同的资料。“挚红卒,其弟弑而代立”一句有误,可能被杀的是熊红之子。但《史记·三代世表》在熊渠之后又提到“熊无康;熊鸷红;熊延,红弟”,熊鸷红没有提到“无康弟”,似乎是作为熊无康之子、熊渠子之孙对待。那么这里已经存在两种说法了。

同时,东汉人服虔、三国人谯周又看到了另外一些资料,服虔称熊挚是熊渠之孙,而谯周明确说熊渠之子叫熊翔,熊翔之子是熊挚和熊延,因为熊挚有疾而由熊延立嗣。谯周这个说法与《三代世表》有一定相似,均认为熊渠只有一子,而此子却又有二子,最终继承王位的是幼子。但又有很大的不同,因为他认为的熊挚就是《左传》中因恶疾奔夔的熊挚,那么熊挚如果就是熊挚红的话,也根本没有在位,而是类似熊无康一样“早卒”了。

《楚居》说法又有同有异,说的是酓渠迁徙到发渐,他之后的继承者也住在发渐,之后的酓执又迁徙到旁屽,再往后的酓綖又迁徙到乔多。酓渠继承者的名字从“月”,与酓执、酓綖大约可以对应熊翔、熊挚和熊延。但《楚居》看不出他们是兄弟关系,反而更像是先后在位的父子。熊挚奔夔则更被笼罩上一层迷雾,也许夔国的始封君熊挚与楚国国君熊挚并非同一人,也许楚国国君熊挚晚年因疾病被流放。但无论如何,熊渠子封王一事在《楚居》中完全没有体现。

《楚世家》接着说,熊延生下熊勇,熊勇六年即共和元年(公元前841),十年去世,弟熊严即位;熊严十年去世,有伯霜、仲雪、叔堪、季徇四子,伯霜即位;熊霜六年去世,三弟争位,最后仲雪死、叔堪流亡、季徇胜出;熊徇二十二年去世,子熊咢即位;熊咢九年去世,子熊仪即位,称“若敖”,“敖”是当时楚国君长称呼,后来无谥号的楚王也被称“敖”。若敖二十年(公元前771)西周灭亡,二十七年去世,子熊坎即位,被称“霄敖”。

霄敖六年去世,子熊眴即位,被称为蚡冒。蚡冒十七年去世,弟弟熊通杀蚡冒之子即位,熊通就是春秋前期叱咤江汉的楚武王。《国语·郑语》说楚蚡冒时开启了濮地的经略,春秋楚国大夫申包胥又称“鼢冒勃苏”,大概也是蚡冒的后人。不过在《左传》中,却说蚡冒、霄敖“筚路蓝缕以启山林”,似乎蚡冒应该在霄敖之前。那么,《左传》《楚世家》哪个才对?

另外,在《韩非子》中,还提到楚武王之前有个楚厉王。《韩非子》有两个关于楚厉王的典故,第一个说的是楚厉王通过击鼓来召集百姓作战,但有一次喝醉酒之后却误击鼓,百姓大惊连忙备战,楚厉王却说自己只是喝醉酒了玩玩而已,百姓一哄而散。几个月后真的有警备,再击鼓就没人来了,于是楚厉王只能更改了号令,这样百姓才渐渐信服。很明显,这个故事与“烽火戏诸侯”有相通之处,但楚厉王能改过自新,这却是周幽王不能及的。

另一个说的是楚人和氏得到一块外石内玉的“璞”,献给楚厉王。厉王让相玉的人观察,玉人说是石头。楚厉王大怒,觉得和氏骗了他,砍了和氏左脚;厉王去世,武王即位,和氏又把玉璞献给武王,玉人还是说石头。楚武王又砍了和氏右脚。武王去世,文王即位,和氏抱着璞哭了三天三夜,泪都哭出了血。楚文王听到后问怎么回事,他说我哭的不是被砍脚,是宝玉被当作石头,贞士被当作骗子啊!文王让人凿开果然是块玉石,于是命名为“和氏璧”。

这个故事当然是传说,但也反映战国存在“楚厉王”一说。那么,楚厉王对应的到底是《楚世家》的蚡冒,还是《左传》中在蚡冒之后的霄敖呢?这个问题,仍然是被《楚居》解决的。在《楚居》中,酓綖之后有酓勇及酓严,又有酓霜及酓雪及酓紃,还有酓咢及若豪(敖)酓仪,这些“及”表明都是兄弟关系,与《楚世家》略有不同,他们都住在乔多。酓仪开始迁徙到鄀,蚡冒酓率又迁徙到焚,之后霄豪酓鹿从焚迁到宵,楚武王又从宵迁到免。



楚公逆编钟

至此可以明确若敖和霄敖确实是先后的两代,此处又是《左传》正而《楚世家》误。这段时间仍然没有楚国遗址发现,只有零星几件楚国青铜器,最重要的是1993年山西曲沃晋侯墓地发现的6枚楚公逆编钟,“楚公逆”一般认为即熊咢,铭文记录他带领四方首领作战。此外,1959年湖南省博物馆发现了1件楚公家戈、1998年陕西扶风西周遗址又出土1件楚公家钟,“家”是何人有争议,但大体应该是西周晚期的楚国国君。

综上所述,《史记·楚世家》中的楚国早期世系,代表的是一种较晚的说法,其中又多有附会、疏漏甚至讹误之处。即使是进入了青铜器书写的信史时代,其能提供的有效信息实在太少。太史公主要依据的还是《大戴礼记·帝系》的记载,但剔除了其中一些神异的记录,并且加入了熊渠子封王的传说。通过先秦文献及战国竹简的分析,我们才能看到这种文本是如何写成的。

参考文献

郭永秉:《帝系新研》,北京:北京大学出版社,2008年。

黄德宽: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概述》,《文物》,2017年第9期。

李守奎:《根据〈楚居〉解读史书中熊渠至熊延世序之混乱》,《中国史研究》,2011年第1期。

李守奎:《论〈楚居〉中季连与鬻熊事迹的传说特征》,《清华大学学报》(哲学社会科学版),2011年第4期。

李天虹:《楚国铜器与竹简文字研究》,武汉:湖北教育出版社,2012年。

李学勤:《论清华简〈楚居〉中的古史传说》,《中国史研究》,2011年第1期。

李学勤主编:《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》(一),北京:中西书局,2011年。
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66808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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